醫生在電腦螢幕前轉過辦公椅,看了看手中病患進幾次回診的病例摘要。
「醫生,你的意思是我的潛意識裡認為,我已經徹底被這個世界給拋棄了」病人問。
「不、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想法是,真正的原因可能在於你長期和現實社會產生的隔閡而造成的心理壓力。」
醫生急忙解釋,看著眼前這位顏面傷殘加上四肢殘廢的可憐病人,想著要怎麼給他一些適當的建議而不會刺傷他的自尊心。
「哈,你猜錯了,醫生。」
「其實我早就不在意別人會怎麼看我,而是我已經很看清我的宿命。」
「什麼宿命?」
「我的命運就是受盡折磨,一切都是為了贖罪。」男人說這話的同時,嘴角裡帶著些微的苦澀。
「你不需要自我遺棄,命運其實是可以隨著心態而改變,」醫生安慰道。
「況且,你也沒有犯什麼罪。」
「不,我一定是個罪人。」男人用異常堅定的口吻回答道。
「我自幼孤苦,生來就只有這只殘破身軀,也沒有交過任何朋友。就算我再怎麼努力,幸福從來沒有降臨到我身上,就算如此,我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直到這幾個月不斷困擾我的夢,我才真正想通一件事。」
「我的命運,無法改變。」他重申。
「所以…這是你這幾年離群索居的原因?」醫生問。
「孤單和寂寞,才是我應該有的歸宿,也是我最適合的生活方式。」男人幽幽的說。
「恩,」醫生在心中著實嘆了口氣。
「言歸正傳,談談你最近的夢吧。」
病人說到最近的那幾個夢境越來越清晰,而他在 夢裡的感覺也越顯真實,在幡然墜入夢鄉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是個身陷囹圄的重刑犯,禁錮在不見天日的牢籠長達半世紀之久,他在獄中逐漸衰老、凋零、腐化, 直到最後在他腐蝕的身體長出一株秀麗挺拔的紅花兒;情境一轉,他又成為在無人島上的孤兒,陪伴的對象只有從遠洋飄上岸的一顆舊足球,直到二十歲生日那天, 整個島嶼、包括他自己,都被一場大海嘯給吞沒,那畫面真實而恐怖,往往讓他驚醒時仍心有餘悸。
「如果這些都是我前世的印象,那一切都說得通了。」男人說道。
「我不這麼想,你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好。」
「是你太寂寞了。」
「以佛洛伊德的理論來說,你對自我追尋的渴望和對生活的詮釋會反射到你的夢境之中,這是一種抑鬱的離解反應,也是你所認為的自身處境,但是你不需要過度解讀夢裡的情境,就像是你出生在無人島上,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你什麼時候二十歲生日一樣。」醫生解釋。
「醫生,或許你說得對。」男人平靜說。
「但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其實還有想要驗證一件事情。」
「你想驗證什麼?」醫生問。
「醫生,在過五分鐘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了。」他注意到掛在牆壁上的時鐘,已指向十一的分針已經不知不覺正緩緩趨向十二的時針重疊。
醫生不語,這時整個會診室,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唉阿!那真巧!」醫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剛好我收藏了一瓶紅酒,我們來慶祝一下,先等我一下。」醫生沖沖站起身,走進隔壁間的手術室。
「醫生…你認為我的旅程快到終點了嗎…」男人問。
「或許是,但是也可能是另一個起點。」醫生出現在男人身後,右手握著一把尖銳鋒利的手術刀,猛然朝著男子的背脊貫穿了進去,不偏不倚命中心臟的位置。
男人倒地後,鮮血像是往外發散的小支流,四處蔓延開來,一切的源頭,都是從男人背後的手術刀中泊泊不絕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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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 The End 1500 (世界末日‧核戰後1500年)
地點:地球南極洲,宇宙航空母艦上的會議廳。
「基因模擬工程實驗的報告顯示,編號1305的樣本,在第一百年中第三次轉生時,已經修正成為具有高度原罪意識及自我暗示之能力,到目前為止是第二例。」
「在世界末日後,我們在地球四處蒐集人類僅存的基因樣本以重建人類心智系統,這次的種源要通過多種的嚴格試驗的篩選,才有資格再度重新延續人類社會。」
「不要再重蹈遠古時期創造亞當和夏娃的錯誤,記住!這次要讓第二代人類記起自己的痛。」
「讓他們覺醒吧,去開創新一頁的創世紀!」其中一個外星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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